人面不知何处去，桃花依旧笑春风：唐朝诗人崔护与绛娘的传奇绝恋

清平乐·红笺小字

【作者】晏殊 【朝代】宋

红笺小字。说尽平生意。鸿雁在云鱼在水。惆怅此情难寄。
斜阳独倚西楼。遥山恰对帘钩。人面不知何处，绿波依旧东流。

红笺上写满了蝇头小字，说尽平生的相思情意，只是那浓浓的相思又怎能是一个红笺能写得尽的呢？“思悠悠，恨悠悠，恨到归时方始休。”

可是离人的归期难定，只有寄希望于“雁足传书”、“鱼传尺牍”。怎奈鸿雁在云端嬉戏，鱼儿在水底遨游。各人自有各人的欢乐，这世上有谁会在乎你那无处可寄的相思呢？

无奈之下，只有“独上高楼，望尽天涯路”，斜阳西沉，独倚高楼，落寞的影子落在地上，更显得形单影只。而远山又对着我斜挂的勾帘，遮住了我的视线，或许佳人就在那远山之后。

绿波不解风情，不知眼前人的愁绪，依旧自顾东流。昔时的人儿，却不知飘落在何处。

晏殊的这首《清平乐》是怀人伤感之作。全词隽永含羞，情意绵绵。“人面不知何处，绿波依旧东流”，这两句化用唐人崔护的“人面不知何处去，桃花依旧笑春风”。只是桃花变成了一江东逝水，相思与无奈之感却不减半分。

我们都期待过一场风花雪月的遇见，于千千万万个人中只遇见了你。想想遇见这件事情其实挺神奇的，开始没有一点关系的陌生人，可能因为人群中的匆匆一瞥，心里就从此住下了这么一个人。

杨绛曾给钱钟书念过一段关于最理想婚姻的文字：遇到你之前，我没想过结婚;遇见你，我没想过和别人结婚。

“人面桃花”也是一个关于遇见的故事。在《唐宋传奇》中的《崔护传》一篇中有记载。

故事的主人公崔护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，他天资聪颖，性情清高、孤傲，应举进士及第。正是“年少本轻狂，何为红尘笑”的年纪。恰逢清明节，他闲来无事，到处走走。一路上春光明媚、花红柳绿、莺啼鸟语，崔护心情大好，不觉已走到都城南门外，却误入桃花深处。只见桃之夭夭，灼灼其华，简直是人间仙境。在桃花的掩映下竟有一户人家。

走到这里，崔护才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，便想去借口水喝。顺便拜访一下茅屋的主人，于是轻叩柴门。

不久，吱的一声，一位女子将门开了一个小缝，眸子里带着一丝的疑惑和羞涩。

“公子有何贵干？’

“在下崔护，路过贵庐，无奈口渴难耐，想讨口水喝。”

那女子见面前的男子温文尔雅，并无恶意，便放下心来，进去端了一杯水，打开门殷勤地请崔护进屋坐下。她一个人静静地倚靠着小桃树，看着不邀而至的客人，竟无端的生出几分情意来。崔护看着眼前娇嫩如花、丽质天成的女子，不由得想用话逗她。

只见那女子双颊已生出两片绯红，低头不语。长久的沉默，崔护和女子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彼此，也不觉得烦闷。转眼间太阳西沉，天色将晚，崔护起身告辞。女子虽有不舍之情，却也无法挽留，只是看着崔护离去的背影。崔护似乎也感觉到背后灼灼的目光，回眸顾盼，正逢着女子的目光。绛娘莞尔一笑，崔护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中绽开。

“只缘感君一回顾，使我思君朝与暮”，自从那日相见，绛娘便对崔护念念不忘，相思之情才下眉头，却上心头。有时候想着想着就会桃色染颊，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。他也是对我有情的吧，不然怎会不停地打趣于我。有时候想着想着又会懊恼起来，他会不会被我的冷淡所恼，早知道那日多说几句，或者应该留下个手帕当信物也好。

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，桃花也落满院子，却不见心上人来访，绛娘的相思之情却如山间之瀑布，不停不歇。

“士之耽兮，尤可说也;女之耽兮，不可说也。”崔护回家后，虽对绛娘怀有情意，可是不久就埋头于繁重的功课中，把儿女情长都暂抛脑后，空余绛娘一人相思成灾。

又是一年清明节，往事如潮水一般涌上心来。崔护望着眼前盛开的桃花，想起去年的城南旧事，桃花依旧，不知绛娘是否安好？尘封已久的相思之情不觉扑面而来。崔护一路快步来到都城南门，沿路的美景此刻都无法留住崔护的眼睛，他只想立马出现在绛娘的面前。

茅屋依旧，崔护轻叩柴门，只是没有人再来应门。崔护才发现柴门上挂着一把冷冰冰的锁。

欧阳修有诗云：

去年元夜时，花市灯如昼。

月上柳梢头，人约黄昏后。

今年元夜时，月与灯依旧。

不见去年人，泪满春衫袖。

去年元宵时分，花市上的灯将街衢照得如白昼一般。可是我却无心欣赏，因为我和心爱的人儿相约黄昏后见面。情到深处不知愁，只记得当时欢情浓。而今年的元宵夜，依旧是花灯如昼、月上梢头，可是却“不见去年人”。

此时的崔护应与欧阳修心有戚戚焉吧！桃花依旧在春日里招摇妩媚，可是那日的如花美眷却不知所踪。崔护提笔在柴门上写下了著名的《题都城南庄》：

去年今日此门中，人面桃花相映红。

人面不知何处去？桃花依旧笑春风。

回家之后，崔护只觉得茶饭不思、坐立难安，心中总是放不下绛娘。绛娘究竟到哪里去了呢？难道已许配给人家了吗？崔护越想越乱，根本无法安心读书。几日之后，他再度前往都城南门。

这次，还未来到门前便听到屋里传来的哭声。崔护心里一紧，叩门询问。一位白发老人出来，看到崔护便问：“你是崔护吗？”

“正是在下”

“是你杀了我的女儿。”说完老翁便泣不成声。

崔护又惊又怕，惊的是一年不见没想到美人已经归西，怕的是不知自己何时竟犯了杀人之罪。

“小女自幼知书达理，待字闺中，与老翁相依为命。自从去年清明之后，经常神情恍惚、若有所失，总在等你再寻到此处来。可是春去冬来春又至，也不见你的踪影，绛娘只是日日消瘦。

那日你来到茅屋时，绛娘刚好外出，回家见到门上题字，读完之后便病了。她痛恨自己错失良机，只说今生与你的缘分已尽，不食不语，没几日便去了。我老了，只有这么个女儿，她迟迟不嫁就是想找个可靠的君子借以寄托终身。如今她因情病死，这难道不是你害死她的吗？”

崔护听闻后，心痛不已。没想到萍水相逢，却惹得一位佳人香魂东逝。他只愿能见绛娘最后一面，哭一哭亡灵，也不负生前的那份情意了。崔护抱着绛娘哭诉道：“某在斯，某在斯。”过了一会儿，绛娘居然微启双目，气息也慢慢平稳。

两人自当是“结发为夫妻，恩爱两不疑”。

绛娘复活的故事颇有些杜丽娘还魂的色彩，真可谓：“情不知所起，一往而深，生者可以死，死可以生。生而不可与死，死而不可复生者，皆非情之至也。”

其实，爱情本身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，就是两个惺惺相惜的人在一起互相温暖。相爱可能并不需要那么多的理由，可能只是因为那天阳光正好，你穿了我最爱的白衬衫;也可是因为下雨天，刚好你带了一把伞而我没有。

我们不知道将来会遇到什么样的人，也不知道已经错过的是不是一个更好的人生。既然人生有那么多的不确定，那么在遇到对的人的时候，为何不紧紧抓住。遇见，便不愿错过。

阳春三月桃花红，误入村舍行匆匆。

相顾无言羞低头，人面桃花情正浓。